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菲侨商

兒時憶,虎糾記

2023-12-06 14:45:07

兒時憶,虎糾記

黃佳昕

故鄉的歌是一首憂愁的二胡曲,總是在有圓月的晚上偷偷響起。

——題記

何為思念?“郵票、船票、墳墓、海峽”。可否具體?“露從今夜白,月是故鄉明。”能否再具體?“獨在異鄉為異客,每逢佳節倍思親。”

時至月夕,秋容如拭,早又是中秋佳節。清冷的月光灑落一方,一首好似憂悶又似鄉愁的二胡曲縈繞耳畔,勾起了我抑制已久的思念。我的思緒不由得回到了童年時期...

古城一隅猶如世外桃源,愜意而安然。故鄉的院子裡有一棵古老的榕樹,樹幹粗壯筆直,樹冠葳蕤蓊鬱,是一把再好不過的遮陽傘。我和小夥伴們都對這棵榕樹分外有感情,並不是因為它能抵擋烈日驕陽,而是因為那許多呈“Y”字形的樹枝是我們的“小木船”。我們幾個總愛爬到老樹中空凹槽的地方,拿著從廚房裡偷出來的鍋鏟當槳,起勁地劃著,唱響著“讓我們蕩起雙槳,小船兒推開波浪”,好不愜意!

“你們這幫小兔崽子,是不是又偷拿鍋鏟了!”外公假裝生氣地說道。他實在是拿我們沒辦法,於是後來就加入其中。當然,他可不會像我們這群“無理”的小屁孩拿著鍋鏟爬到樹枝上,而是會換好中山裝,拿起那把有些許年代感的二胡,再叫上三倆二胡老友,盤坐在榕樹下,時而為我們的兒歌拉伴奏,時而拉著他們最愛的《賽馬》。

玩累了,我們大夥兒幾個就三步並作兩步跑到老店裡買肉燕湯。

“林奶奶,我們要五碗肉燕湯,一碗不放蔥花哦。”我用虎糾話說道。此時此刻,其它幾個小夥伴已氣喘吁吁,我的體力要比他們好許多,因此跑這小段路對我來說並不算什麼。

林奶奶的臉上總是洋溢著燦爛的笑容,“阿昕你們又來啦,坐下歇會,我去給你們煮”奶奶笑著用虎糾話應道。

不過一會兒...“哇,好香!”我們進店裡端起林奶奶剛做好的肉燕湯,跑回外面,圍著一張小圓桌吃了起來。碗中熱氣撲鼻,不過我自然是管不了那麼多的,主要是太餓了,口水早已“飛流直下三千尺”。

“呼呼,好燙!”我們幾個捂嘴叫道。

“哈哈哈哈,你們慢點吃!”林奶奶說道。

夕陽西下,我們慢著步子回家,只為多欣賞那一抹落日餘暉。

“真滿足!”

“我們明天去吃鍋邊糊怎麼樣!”

“好啊好啊,我最愛吃鍋邊糊了!”

我們邊走邊聊天,珍惜著今天在一起的最後幾個小時,因為回到院子裡後,我們就要被各自的父母“抓”回家了。

只不過後來,我們一家子移居到了一個“陌生的地方”——菲律賓。

外公額頭上的皺紋一條又一條,宛若榕樹的年輪一圈又一圈,深深地刻畫著歲月的痕跡。十二年時光飛逝,我們在這個“陌生的地方”讀書、生活、成長。我與小夥伴們已好久不見,外公與二胡老友們也多年未見,因此我們打算中秋過後啟程回福州一趟。

九月末,我滿懷期待地踏上那架回故鄉的飛機。落地後,我跟外公便急忙打計程車,想著趁日落之前回到那個熟悉的鄉村,那個熟悉的院子,那個熟悉的家。

傍晚時分,落日餘暉灑落在街道兩旁的榕樹上。我朝小夥伴們揮揮手,他們先是瞪大了眼睛,又捏了捏我的臉蛋,不敢相信我是真的回來了。他們後知後覺地給了我一個熊抱,我能感受到我們之間的感情未曾被時間與距離所磨滅,依稀無話不談,如當初那般鐵。我們還是我們。

老榕樹下,幾個老頭子拉著《賽馬》,時而急切,時而柔和,時而激昂,時而低沉。老頭子也還是那幾個老頭子。

“走啊,吃鍋邊糊去!”小夥伴們笑著說道。

“走嘍~去吃我心心念念的鍋邊糊!”我興高采烈地說道。

走在滿是福州煙火氣息的街道上,看到街邊賣的肉燕湯和鍋邊糊時,聞到茉莉花香時,聽到小販吆喝的虎糾話時,我知道——我回到了故鄉。

參天之木,必有其根;懷山之水,必有其源。每個羈旅海外的華僑都心系桑梓,深知自己的“根”在何方,我亦如此。我的根如同院子裡那古老的榕樹般,深埋在故鄉——榕城這片熱土之下。

故鄉的歌也可以是一口親切的鄉音,在歸鄉遊子的心頭迴響。

——寫于壬寅年季秋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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